《摔跤吧!爸爸》的内在,和好莱坞电影没有差异
通过大量观众反馈和影评,我们不难发现,这个“爸爸”是很受争议的,有人赞美他的热血激情,有人质疑他的“家长式强悍”。在这一点上,这部被认为“打败好莱坞的宝莱坞电影”,恰恰学到了好莱坞商业大制作最核心的原则:价值表达的开放和暧昧。
这个父亲的选择,出发点是自私的,他让女儿去圆自己的梦,为了自己的追求垄断了她们的未来,成为她们命运的主宰。但是,逆水行舟的奋斗荣誉感,极大程度地抵消了父亲形象中自私的一面。更微妙的是,女儿们走“父亲安排好的道路”,成了印度传统乡村女性解放的正面样本:去实现爸爸的梦想,总要好过14岁就嫁给一个陌生男性过完相夫教子的一生。于是,父亲的光环多了一层,他成为挑战传统陋习的英雄。
这套叙事的逻辑,让这个家庭内部的关系构成了价值判断的困境,“听命于父亲”是需要被反思的前现代处境,“谁说女子不如男”又完全是现代语境的表达。电影里最重要的一场戏份,是女儿争夺金牌时,父亲意外地被关进杂物间,缺席了现场。这个段落可以得到慷慨的正能量解读:女儿终于离开父亲的羽翼,独立面对艰难险境,完成绝地反击;但它同时暗含着让人心惊的潜台词:一个“不在场”的父亲,真正实现在精神层面管理着女儿。
戏剧始终在矛盾和两难的维度中展开,直到电影迎来煽情的高潮:女儿把赢得的金牌递给父亲,父亲再给女儿戴上,说出“你是我的骄傲!”当叙事回到“父女亲情”的安全套路里,看到这样的结局,我们在普遍人性的角度就很难苛责它,因为“父亲以女儿的成功为荣”是大众普遍会接受的一种情感。“女儿被迫成为摔跤运动员”的痛苦,被喜剧的结局化解了,更进一步,转换成“父亲带领女儿证明女性能力”的现代意识。
我们有必要注意到,影片以姑娘们的“堂兄”的视角展开叙事,这是一个滑稽、倒霉、不断制造笑料的角色,电影里大量的喜剧噱头是由他制造的,因为他的旁观、介入,父女之间的“性别冲突”和“尊卑矛盾”一次次地以闹剧的方式被转移、被缓解。堂兄成为一种类似“干扰剂”的存在,戏剧冲突中尖锐的杀伤力因为他的存在,极大程度地缓和了。
在影片这套完整叙事里,一个让人难下定论的父亲,隐喻了印度欲说还休的现实,或者说,印度在这部电影里缩影成这位父亲。在这个意义上,《摔跤吧! 爸爸》 不仅制作水准、表演水准、歌舞都值得认可,它对于一部优秀电影的关键提示在于,不仅是选择什么样的“现实”作为戏剧主题,更重要的是“处理现实的方式”。
记得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在中国的一次讲座中提到一个观念,他认为,我们耳熟能详的“全球化”,其实在20世纪初的文学领域里已经迅猛展开了,西方的“小说”和“戏剧”成为全球化的叙事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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