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靠有偿补课购房买车 两名小学生服毒自杀反抗
经知情人士点拨,这位邻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些老师为了对得起家长付出的不菲报酬,通常会把即将测验、考试的题目透露给学生或者一遍又一遍地辅导学生相同的题型,以造成一种‘孩子成绩上去了’的假象。”
闹心归闹心,事到临头,程师傅也没有其他选择。他打算过完年赶紧把女儿送到班主任家补课,“这事再也不能拖了”。
其实,他也不敢拖。
教师的第二职业
教师靠补课捞外快,在阜南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当地一位退休的马老师告诉《法治周末》记者,每到寒暑假、星期天,甚至中午和晚上,随便去一个班主任或主课老师家,经常可以看到成群结队补课的学生,初中生尤盛。
2007年前,当地还只是个别老师趁暑假偷偷补课,然后逐渐发展到在外租房办班,在家里办补课班,甚至投资几十万元,专门买上一套商品房当作补课基地。
结果就形成了目前这种局面:老师“下旨”,家长执行,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教师把补课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第二职业”。
比如姜老师办的这个补课班,20多名学生,人均收费600元,一学期收入12000元,不低于她每月2000元工资的总和。
就在此事发生前的上个月,实验中学高一的一位班主任在校外租房,规定学生每周六补课一天,每人每学期收300元,不去补课的,以晚自习为由收费200元。
按一个班有学生60名,补课与不补课的人数各占一半来计算,共收费15000元,平均下来远高于他的月工资。
阜南县一直是国家级贫困县,2009年农民人均纯收入仅2825元。
周家亮有两个孩子上学,女儿周周户口不在县城,托关系交了8000元借读费,已经耗干家底。一学期再交600元的补课费,对他这样靠种地为生的家庭,已有些力不从心。
而阜南二小3000多名学生里,有一半以上来自农村。有的家长为此不得不分期付款交补课费。
不过,在补课老师眼中,这点补课费并不高。相比南方一些发达城市,小学一个班主任老师,给五六名学生补上20节课,就有上万元的报酬,他们不过是收了点小钱。
但就是这点看似不起眼的小钱,短短几年间,让当地一些普通的中小学教师,拥有了两三套商品房,开上了私家车,身价百万元,一跃成为标准的中产阶层。
因为利益的驱动,补课不仅成为老师新的经济的增长点,而且已发展成为一种规模化的产业。
补课老师有时会借用别的学校教室为本校学生补课,或是以和社会力量联合办学为名给学生补课;再就是以学校教师被社会力量办学机构聘用为名招揽本校学生补课;也有的老师以提高学生学习成绩为由开各种新课补习班。
对这种补课致富,阜南二小的李校长说,并不完全是社会上所说的,都是老师为了捞钱。有一部分家长,想通过给老师补课费,占有更多的教育资源,客观上纵容了老师。
当地几位重点中小学校的老师就遇到过这种事,有些家长执意邀请他们补课,出于礼貌,他们不好拒绝,于是就“故意”抬高价钱,希望那些家长“知难而退”。
没想到,这样做的结果非但没有阻止家长们的补课热情,反而使得水涨船高,补课费越来越昂贵。
相关处罚过于仁慈
对多年来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收费补课,难道教育主管部门毫不知情?
“老师在补课班上讲,只要媒体不曝光,他就不害怕。”马老师告诉记者,其实在每学期结束时,各学校校长都会打招呼让教师不要在校外办班补课,教育部门也出台了一系列举措来制止,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不让媒体曝光,校长和教育部门是不会管的。
即便有人举报了,通常的处罚也就是取缔补课班,退回补课费,老师写检查,通报批评或记过,被开除的几乎没有。
这次姜老师事件,虽然遭遇省内外多家媒体报道,结果似乎也不例外。
11月21日下午,阜南县教育局在全县中小学校长大会上通报了对此事的处理结果:“给予姜老师记大过处分,给予李校长和班主任郝老师记过处分。”
得到这个消息,姜老师的态度是“能理解,无所谓”。
这种“一年(记过)或一年半(记大过)不参加评优评先,晋级提拔”的处罚措施,对老师的个人前途影响并不大,马老师告诉记者。
事发后一直要求开除姜老师的家长王峰,认为这种今天纸上记一下,明天就过去了的“记过”式处罚,过于仁慈,对补课老师根本起不到震慑警示作用,甚至是鼓励和纵容。
“如果不信,你问问阜南二小的领导,现在还有没有老师在校外收费补课?”
当记者把王峰提出的这个问题,当面请教李校长时,他回答得很干脆:“我不能保证没有。”
“即使开除了姜老师,谁能保证,阜南就能彻底清除收费补课现象?”李校长认为,在目前法律尚未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仅靠某一地区或学校对老师从事收费补课作出限制和规范,的确有难度。要杜绝此风,必须由国家有关部门系统性地制定和出台具体法规条例,予以规范。
“我不想让此事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县委一位领导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刚开始,教育局的处理意见是将姜老师调离教师岗位。但看到她丈夫暑假刚出车祸,她自己又出了这个事,从挽救和教育的目的出发,我们不想一棍子把她打死。”
“不要再纠缠责任了,因为孩子毕竟没啥大事。”事发后,有人劝王峰。
与王峰不同,周家亮的态度更近乎息事宁人:“小孩子没事就完了。”
在宣布这个处理意见的当天上午,当周家亮和王峰与李校长签完“二小承担两个孩子全部住院费(15000多元),补助给每个孩子6000元的营养费,为她们请一个心理辅导教师,并安排到其他学校上学”的协议后,一走出阜南二小的大门,周家亮便拿出手机,删除掉所有与此事有过联系的记者和律师的电话号码。
作为家长,周家亮不想再提及这件事,怕一不小心伤害到已经转学到外校读书的女儿。
11月28日的下午,当《法治周末》记者在阜南二小六年级6班,周周和平平曾经读书的教室,问一个叫欣欣的同学:“如果下次遇到老师办补课班,你去还是不去?”
这个11岁的小女孩,在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后,回答说:“应该会去,也应该不会去。一切听妈妈的!”
那么,妈妈听谁的呢?
作为学生家长,王峰现在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别说600元,10万元我都会掏。”(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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