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孤儿现状调查:个人收养占孤儿总数的90%
尴尬的社会角色
“如果政府的儿童福利设施比较好,我们肯定不会收养这么多小孩。”徐叶珍很肯定地告诉记者。兰考火灾既暴露了政府角色的缺位,也显示了发挥社会功能的必要性。数据显示,寺庙、教会和其他民间公益团体已经成了中国收养孤儿的重要力量。但是社会组织却常常处于尴尬的位置。
爱心之家在政府眼中依然是一个“非法机构”。一位长期在这里担任义工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爱心之家创办之初还在福安赛岐时,经常受到官员的压力,多次要求他们解散,他们的逻辑是,“如果这里收留孤儿,会导致弃婴越来越多。”不过徐叶珍表示,近年来政府比较支持他们,“他们也知道把我们撤销以后,这么多孤儿不好安置”。尽管记者在采访爱心之家和民政部门时感觉到双方沟通并不顺畅,但双方似乎也形成了一定的默契。爱心之家的学龄儿童已经通过当地有关部门办理好了户口和收入手续。就在记者采访期间,当地残联有工作人员上门统计残疾儿童的信息,“这里的残疾儿童都享受到了残疾人补助,残联也会资助一些辅具。”徐叶珍说。前几日,消防部门上门检查消防设施,专门留下了一批灭火器。
俞志斌告诉记者,自2005年起,宁德市政府3次开会讨论有关爱心之家的问题,“已经形成很明确的决定,就是要解散爱心之家,根据户籍,分别由蕉城区和福安市两个地方抚养孤儿。”但是徐叶珍明确拒绝了这项安排,“我就是对政府办的福利院不放心,我自己也去看过。”徐叶珍将她的孤儿院当作一个家,“我们是一个家庭,不是一个机构。”
兰考火灾后,民政部发出通知,要求各地排查个人和民间机构大量收养孤儿的情况。许多类似爱心之家的组织面临着如何安置的问题。地处河北省邢台市晋县的“黎明之家”是依托当地天主教会创办的收养机构,它的主持人王修女告诉《南风窗》记者,他们申请了很多年,期待将“黎明之家”注册成独立的非企业法人机构,但是政府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最近有官员上门检查,认为他们的设施不错。王修女并不愿意“黎明之家”被解散,她呼吁,“千万记得不要让孩子第二次被抛弃,孩子不是桌椅,要注意孩子的心理伤害,孩子不能再经受第二次遗弃,孩子是人,请把孩子当人看。”“黎明之家”目前一共收养了140名孤儿,王修女说,“义工和修女对他们是有亲情有感情的,福利院里的主要是工人,就是一个工作,很少对他们投入感情。”
最近揭阳市榕城区被爆出民政局上门向寺庙“借”孤儿,后又改口说要将孤儿“接”到福利院。该寺主持释耀凯不愿舍弃自己倾注了多年感情的孤儿们,“我养了17年,凭什么说接走就接走?”
尽管宁德市政府已有撤销爱心之家的决定,但显然短期内也不会付诸实施。俞志斌表示,对于事实存在的民间收养行为,与其否认,不如承认和扶持,还可以将其纳入监管,“不能说个人不能办,而政府又没这个能力办。”他分析,民间机构纳入正式体系之后,派驻一两个工作人员监管指导。这种做法既省去政府包办要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又可以缓和矛盾,激发社会积极性。因此他期待国家层面上能够出台政策,“如果没有这个政策,下面很难做”。
1999年民政部发布《社会福利机构管理暂行办法》,规定“社会组织和个人兴办以孤儿、弃婴为服务对象的社会福利机构,必须与当地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门共同举办”。1998年成立的青海省西宁市儿童福利院“宁基之家”就是西宁市民政局与香港基督教励行会合作兴办的。2006年,一位美籍华人在古田县平湖镇创办了“快乐儿童之家”,经注册为非企业法人组织,目前收留了10名留守儿童和数名孤儿。
俞志斌坦言,政府要在儿童福利上舍得花钱,“孤儿、弃婴是弱势群体,前途未来政府要承担起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大闭幕后发表讲话也说:“我们的人民……期盼着孩子们能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采访结束走出蕉城区福利院大门时回望,一位10来岁的智障孤儿正在宁静的院子里徘徊,展现出一副常人无法理解的悠然自得。此前一天,抵达宁德塔山爱心之家时,一个残疾小女孩正好从大门里拄着拐杖走进温煦的阳光照射之下的院子,一脸平静。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对此,曾获过福建省五一劳动奖章的陈伏佑说:“不敢去想。”(记者 叶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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