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回忆拍摄《色戒》时拥抱伯格曼背后的心理感受
大家基本都蛮希望跟我工作,我把想法告诉他们,一起同甘共苦。新的东西很多疑惑,我蛮老实的,到一个限度,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我们打枪都是空包弹,没有后座力,我其实很想用实弹,后来我就要求空包弹里面装小弹簧,来实现实弹的后座力,这样从震动能看到演员的表情。就不时有这种东西,我一直有新的要求去找团队的麻烦。
其实,喜欢这个行业的人,会珍惜工作经验,欢迎善意的折磨,喜欢挑战做不到的东西,失败也是有一点活力。我在挑人的时候,这样的人我比较倾向跟他合作。自己觉得很棒,这种人我不太喜欢甩他,我都没有很棒,你怎么可以觉得自己很棒。干电影的人boring,干电影干嘛?技术都不会,干这个干嘛?
四、已经功成名就,为什么要冒着失败的风险做这样的尝试?
人过了60,就是疑惑,像处子,每次都像第一次。要复杂说,我需要病床跟心理医生,能讲三个月。真诚很重要,电影拍来拍去就那样一套,就那些东西,大家都在这样做,我就想改变。
比方说,好莱坞拍海浪,荡来荡去像澡盆,好莱坞做过泰坦尼克,你不知道海浪吗?我电影里好莱坞下的雨都没有下好过,但大家不会去怀疑。海的波长是很长的,好莱坞做不出来,我就在台湾自己发明,波长做长一点,还没到涌浪的地步。这个东西很有意思,比人哭一下笑一下有意思。
看电影是一种体验,身体怎么感受,怎么呼吸跟沟通,是电影的本质。喜怒哀乐是一种形式。电影最可贵的是感受,跟拍法跟科技有很大关系,刺激感官。我一再讲说我没有疯,希望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把观众拉进电影院。
五、看《偷自行车的人》会落泪,精神偶像是伯格曼。拍电影到现在,你心里的感动还在不在?
会,不会拍那样的电影,但对我的启发很大。我以前看不到艺术电影,读艺专二年级,第一部片看了《处女之泉》,对我有很大的冲击,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问God。我小时候信耶稣到14岁,每天吃中饭的时候要祷告,就被同学笑,初二不想被笑就没祷告,两周之后没什么事发生,后来还拍了《少年派》那样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