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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厦大“网红”教授邹振东 学生睡觉就是教育失败

2016-06-28 10:57 来源:澎湃新闻网 0

【对话邹振东】

“毕业演讲戳到了人们的痛点和软肋”

  澎湃新闻:为了这次厦门大学毕业导师发言,你准备了多长时间?为何选择用这样的角度发言?对于它的传播效果,你有预料吗?

  邹振东:准备了半辈子,写出来一小时,修改了两三天。我预料了开头,却没有预料到结尾。作为一名教传播的教授,演讲前我确信:在现场,我的学生爱听并且对他们有益;在网络,也将有相当一部分人会产生共鸣。但对一所大学毕业生的毕业致辞,居然刺激了整个社会的毕业情结,仍然出乎了我的意料。人生永远在毕业前、毕业中或毕业后,想一想,也不奇怪。

  这是一次“被”侧着身子的飞翔,有的人只看到了一只翅膀。如果稍微耐着性子,还是能够看到传播的两翼。幸运的是,大多数人看到了。

  澎湃新闻:演讲视频播出后,近两天引起了很大社会反响,作为研究舆论和传播的学者,你能否总结一下为何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或者说,它的背后反映了什么?

  邹振东:这是一次对象性很清楚的传播:毕业生、大学毕业生、厦门大学毕业生。所以,毕业的符号、厦大的符号,俯拾即是。29次掌声与笑声,就是对这种传播的效果反馈。

  它之所以在整个社会传播这么远,是因为这个文本涉及到好几个议题:毕业的议题,教育的议题,社会的议题,还有人生的议题。我看到不同的朋友圈转的文本都不太相同。

  毕业生转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仰天大笑出门去! 莫后悔!不犹豫”——这是毕业的情结。

  微博@学术大观察 抓取的文字是:“最好的老师有三种,第一种是递锤子的,你想要钉钉子,你的老师递给你一把锤子——多好的老师;第二种是变手指的,你的人生需要好多黄金,老师让你的手指头变得可以点铁成金——多好的老师;第三种是开窗子的,你以为看到了风景的全部,老师帮你打开一扇窗,你豁然开朗,啊,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这是最好老师中的最好老师。”它引发很多学生共鸣——这是教育议题。

  由微信公众号“媒记”发端、澎湃新闻跟进、新浪微博上亿阅读量的是“不要随便叫一个陌生男人‘老公’”话题——这是社会议题。

  而已经从大学毕业的人,转的最多的可能是我的“百分之一”理论:“你人生一百次谨小慎微,你要有一次拍案而起;人生一百次放浪形骸,要认真地爱一次;人生一百次不越雷池一步,也要潇洒走一回!”这是人生议题。

  也许这些话戳到了人们的痛点和软肋,而且是温柔地在笑声和眼泪中戳到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块垒,只不过,一个毕业典礼演讲不幸(或幸运)成为了他们共同的酒杯。

“教育心理学重要,教育传播学更重要”

  澎湃新闻:你一直将自己的课程作为传播学实操的试验,希望通过讲课给学生带去哪些价值?

  邹振东: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冲突不是核心利益的矛盾,而是来源于鸡毛蒜皮的事。而百分之九十的冲突并不是事实上的过不去,而是传播上出了问题。我希望我的学生用人类的经验来理解传播,也用传播的观点分析社会,最后用传播的方法把握人生。

  澎湃新闻:你总共在厦门大学的教学也才两个学期,但是这两个学期你做了很多大胆的创新和颠覆,是基于怎样的考虑?

  邹振东:教育的本质就是传播。教育不是发明创造,它是把已有的东西进行传播。教育心理学很重要,教育传播学我觉得更重要。

  所以,我很奇怪,师范院校把心理学作为必修课,但与教育更重要的传播学,却有意无意地被忽视了。每一次上课,我都把它当作一次传播。学生睡觉,就是传播失败;传播失败,就是教育失败。我还有一句所谓的“金句”:“开玩笑,教传播的老师,讲的课学生还睡觉,不仅是对本教授的侮辱,也是对传播学的蔑视!”

  澎湃新闻:你如何看待现在学生上课瞌睡的情况?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邹振东:学生上课睡觉,老师既尴尬又沮丧。有的老师涵养好,熟视无睹相安无事;有的老师受不了,非想方设法解决不可——我,就属于后者。

  解决的方式也不同,全看老师如何理解学生睡觉这回事。我的观点很简单,学生上课睡觉是老师的错,这个错不是过错的错,也不是要追究责任的错,而是传播方式的错位。

  教师传播科学文化,其职业的重点不是“传”的对象,而是“传”的本身。但非常遗憾,很少看到师范院校把传播学列为必修课。一个以传播为己任的职业,为什么那么忽视传播学呢?老师上课,相当于电视直播。学生看手机,那是转台;学生打瞌睡,属于直接关机。电视台要是收视率下滑,会做详细的观众流分析、反思和调整节目。你可以质疑数据造假,但没有人会去怪罪观众。同样是传播,为什么学生睡觉却要从学生那里找原因呢?教师传播方式的错位,最大的症结是输入法的问题。你用五笔,他是拼音,学生并不拒绝你的内容,但你却输不进去。课堂教学跟对讲机对讲相似,要先调好共同的频率。

  澎湃新闻:目前中国的新闻与传播学的教学当中,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空间?你本人希望在哪些方面予以突破呢?

  邹振东:教育传播最值得挑战的是:把课堂的教学变成一次“直播”。新闻与传播学的教学尤其要“直播”正在变化着的世界。而我做的所有教学试验,不过是希望我的学生“直播”中国甚至“直播”世界。我跟他们说,你们要珍惜一个愿意对你们进行“直播”的老师。一本讲义讲30年,老师是很舒服的,但同学是很亏的。

  同学们最大的化学反应,我觉得就是他们也开始学会“直播”了。而搞电视的都知道,成功的直播是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的。没有站在历史的制高点,就很难站在直播(时代)的制高点。他们学到的另一个关键词就是“谱系”,只有在谱系中“思考”,你才会有方向感!

“最好的传播都是有温度的传播”

  澎湃新闻:无论是此前作为媒体人,亦或现在作为厦大教授,你都一直笔耕不辍,涉足了很多公共议题。你认为是否应该在大学课堂上培养学生对于公共议题的意识和能力?

  邹振东:最好的传播都是有温度的传播。无论是最普通的一堂课,还是毕业典礼的致辞。上课和发言,最可怕的情绪曲线是死亡心电图,永远正确,却永远让人家冬眠。我和学生开玩笑,最可悲的婚姻是与总是用“死亡心电图”频率传播的那个人成为伴侣,无论他(她)多么有钱,多么有颜值。

  对公共议题的关注,是希望自己和学生,关注这个时代的体温。每一个学生未必能够做到对公共议题有见地,但你必须感受这个时代的体温。我对学生说,所有的职场面试,题目天花乱坠,但实际上考来考去,考的是同一个问题——你是否感受到你想从事的这个领域的时代体温。面试官从你的回答,可以看到你的积累、你的敏锐和你未来与时代共舞的能力。对于新闻传播学的学生,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感受到整个社会的体温。

  澎湃新闻:很多人对你的“百分之一理论”产生了共鸣,请问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还是现实主义者?你自己大学毕业的理想实现了吗?

  邹振东:“百分之一理论”的本质就是“妥协中的不妥协”。我不教学生空洞的理想主义。这样做,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事实上,百分之百的理想主义者,往往不是最可悲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我不简单地反对随波逐流,甚至默许我的学生大多数情况下随波逐流。

  波和流,就是大多数人的选择,逆流而上很痛苦,甚至可能倒行逆施。所以,我建议他们大多数情况下妥协,一百次认同现实,做随波逐流的事。但我希望他们能够在一百次妥协后,能够有一次不妥协;在一百个地方妥协外,有一个空间不妥协。永远不要小看这百分之一的不妥协。人间百分之九十的悲剧,人生百分之九十的失败,可能就是没有坚持那百分之一。至于我大学毕业的理想,部分实现了——当一名老师;部分没有实现——当一名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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