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新野耍猴人故事:待猴子如家人 会与其拥抱亲吻
他用相机镜头,追踪了河南新野的一群耍猴人,先后历时12年,记录了属于这群草根艺人的江湖,然后他将这些记录,集结成了一本书,叫做《最后的耍猴人》。
他的镜头,如同一丝微光,扫射到生活中那些不曾为人所知的角落,将发生在那些边缘人群中的喜怒哀乐,本色地呈现在大众眼前。他说,在图像泛滥,每个人都可以用手机拍摄的时代,一个专业摄影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应该是思想,是通过画面想要表达的那些东西。
3月28日,《中国国家地理》图片编辑、知名纪实摄影家马宏杰,在宁波鄞州书城开讲“影像背后的 民间中国 ”,以《最后的耍猴人》为引,讲述了他用镜头记录下的,中国“草根”的生存方式。
扒火车 让他开始融入这个群体
以杨林贵为代表的这群新野耍猴人,是最草根、最底层的一帮民间卖艺人。马宏杰最初与他们接触时,一度遭到过排斥,他说,耍猴人排外,怕事儿,不愿招惹事儿,他们有自己的“江湖”,外人难以进入他们的群体。马宏杰为接近他们,光与他们聊天就聊了七天,七天之后,耍猴人才同意,让马宏杰跟着他们一起跑江湖。
跑江湖头一桩事,是扒火车。公共交通工具上不允许携带动物,因此扒火车成了耍猴人长期跑江湖的必要手段。
为了取得耍猴人群体的信任,马宏杰坚持跟他们一路扒敞篷火车,风餐露宿三天三夜。那是二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坐在运矿石的车厢里,滋味可真不好受,而对耍猴人来说,这却是家常便饭。
有几次,火车司机见到马宏杰,都叫他晚上去火车头里过夜,那里暖和。马宏杰拒绝了,他怕自己一上火车头,刚建立起来的那些信任就全毁了,耍猴人又会把他当成外人,甚至在半路偷偷下车跑了。零距离的体验式拍摄,让他看到了耍猴人迁徙卖艺的原貌。
在马宏杰的照片上,耍猴人牵着猴子,肩扛鼓鼓囊囊的编织袋,穿行在铁轨之间,攀爬上货运火车的车厢。而在他们头顶,横亘在车厢之上的,是三万七千伏的高压电线。
“他们不懂这些,我吓坏了,拼命跟他们喊 趴下!趴下! ,要知道,这高压线在一米开外就能把人吸上去,瞬间就可能把人化为灰烬。”马宏杰说,这些跑江湖的耍猴人,文化程度很低,对很多未知的危险缺乏常识和判断,有不少人在外出时遇到事故,有人甚至被车轧断了腿和胳臂。
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江湖经验,比如他们想去哪儿,扒上哪个方向的火车,一上一个准儿。马宏杰对此很惊讶,耍猴人却说,这是书上学不来的,是他们的绝招。
扒火车回来,回到新野县,耍猴人才开始信任马宏杰。
挣钱靠手艺 不忘江湖道义
由此,马宏杰知道了更多耍猴人的故事。
在民国时期,耍猴是河南农民的副业。他们挑着担子出去,箱子里放着针线,靠耍猴来吸引人群,然后向围观的人兜售针线,就像过去耍把式卖艺的,人来了就兜售大力丸之类的产品。后来才慢慢产生变化,变成挣现钞。在民间,耍猴人多来自河南新野县。
如今,耍猴是河南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就和其他很多跻身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手工艺一样,它最初是手工艺人养家糊口的工具。现在,对于杨林贵这些耍猴人来说,依旧如此。
马宏杰说,很多人会质疑耍猴人,现代社会挣钱手段那么多,为何不去做生意。“这是一种地理隔阂,你不知道这个区域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就无法理解他们的生存现状”。
他说,这些耍猴人的故乡都是沙土地,没有高产农业,没有乡镇企业,无法提供有附加值的工作,这些人要生活,就得靠祖上传下的手艺。他们每年夏季麦收时节回家,收完麦子,种好玉米,就出去卖艺,到了秋收再回来收庄稼,然后再次出去卖艺。如同候鸟一般,天冷了往南方走,两广地区、四川、云南,甚至过境缅甸,天热了就北上,去凉爽的东北,因为猴子在适宜的温度下才愿意表演。
12年间,和耍猴人在一起行走江湖,马宏杰住过桥洞,睡过断垣残壁的破屋子,目睹过不明身份的人对耍猴人的驱逐、打骂,这些底层生活的艰辛,都被一一记录在镜头中。
不过,镜头的另一面,也记录了耍猴人的情义和道义。露宿桥洞的时候,他们将身带相机的马宏杰围在中间,为了他的安全。他们奉行不偷不抢不乞讨的行规,靠手艺吃饭,挣来的钱藏在空心馒头里,带在身上才踏实。他们不是外人眼中的社会不安定因素,而是一群胆小老实的农民,不惹事,只躲事。
河南新野耍猴人故事:待猴子如家人 会与其拥抱亲吻
这是一个并不为人所知的“江湖”。
马宏杰说,他只是用镜头去记录了这么一些人,以及以这些人为代表的“草根生活”,让人们看到,在我们GDP达到世界第二的国度中,还有一些人,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不去作评判,让你们看,让你们想,这些人这样生活是为什么。如果你给他们一些理解,算是一种宽容;在看他们卖艺时给他们一些钱,算是一种帮助。能做到这点,我就觉得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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