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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永年现“救护车征地” 孩子教育成征地筹码

2014-01-13 10:30 来源:中国青年报 0

 

  第一天的谈判持续一个多小时之后不欢而散,工作组表示他们第二天会再过来。但当天下午,工作组就又回到了武学里的院里,这次工作人员表示,“不签字就不走了”。

  武学里撂下一句,“你们不走,我走”,就出门转悠去了。到晚上大约9时半,工作组终于离开了村子。

  但离开显然只是暂时的,工作组已经把路口的村委会变成了临时办公地点,并在空地上架起了两口大铁锅,请来一个厨师。武学里觉得,这次可能麻烦了。

  没签字的都跑了

  第二天上午7点多,工作组准时出现在了吕堤村。

  气氛很快紧张起来,武学里听说,有的工作组已经等不及,开始强制按手印了。他决定出去躲躲,不再跟工作组见面。

  负责武学里家的工作组一共要负责4户人家。当天中午,武学里召集齐了自己家的12口人,趁着工作组在其他人家做工作,从小路离开村子,躲到几个亲戚家。

  当天,作为家中长子的武学里一直在村外远远观望。到晚上9点多,工作组的车离开后,武学里打电话喊回了家人回村睡觉。

  1月6日,摸准工作组7点上班的武学里5点多就爬了起来,带着家属早早出了村。这以后,他再也没能回家睡觉。

  多名村民表示,从6日起,吕堤村开始强制按手印,没签字的村民纷纷躲了出去。武学里6日晚上在村外放哨,但他发现,一批工作组离开之后,又开进了几辆警车。武学里知道,可能没办法回家睡觉了。

  躲到其他地方并不意味着安全。从6日起,44岁的魏小中也离开了村子,白天在外面转悠,深夜再偷偷回到家,但尽职尽责的工作组还是找到了他。

  1月9号12点左右,没有什么预兆,工作组就在亲戚家找到了正在吃饭的魏小中。魏小中说工作组没有打他,只是把他拽到车上,带回了架着大铁锅的村委会,让他签字。

  签字的沟通过程大概只有十几分钟,对方就拉扯着魏小中的手在合同上摁了手印。合同一式三份,魏小中说,前两份都是对方拉着摁的,第三份是他自己摁的,“不摁不让走,我就摁了”。

  伍随中的故事更具戏剧性。早上6点多,还在睡梦中的一家人被惊醒,工作组不知何时进了亲戚家的院子,随后他们被带回村子强制签字。“门都一直关着,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武随中的妻子说。

  征地在吕堤村彻底演变成了一场猫鼠游戏,被抓到的村民就摁手印回家,没有抓到的村民则继续在外躲藏。

  村民躲藏的方法各不相同,见到记者的时候,58岁的武从里腰里还别着一个小型的手电筒,用来夜间照明,在离开村子后,有时候甚至要躲进蔬菜大棚过夜。

  中国青年报记者三次进入吕堤村,村里南北向的主道上仍然停着警车和急救车,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工作人员,而碰到的任何一名村民都会告诉记者,“签了字才能回村”。

  村干部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一名村干部告诉记者,工作组来的第一天,不但强迫村委会的工作人员签字,还让他们代替亲属签了字。

  面对记者对征地的疑问,这名村干部很无奈,“能咋管?乱搞也没办法呀,(向上)反映了也是白反映”。

  “说让我签字,不签字校长就没工作”

  除去吕堤村的强制摁手印,在这次征地中,孩子的教育、亲属的公职,也成为了工作组征地的筹码。

  杜安的亲眼看到自己的内侄领着工作组的人找到了他藏身的地方,杜安的迅速躲开,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这是工作组开始征地的第八天早上,杜安的是“外逃”较早的一批村民,工作组一直没有找到他。就在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自己内侄的电话,“他是吃公家饭的,在他们村开了一个小卫生所,要是我不签字,他的卫生所也就开不了了”。

  杜安的躲过了一劫,贾铭(化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贾铭的父亲是村干部,工作组来了以后,从来没有人找过贾铭谈征地的事情,父亲只是在晚上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工作组刚进村,往下怎么征还不知道”。

  虽然还住在一起,但两人已经分户,后来贾铭才知道,在工作组下来的第一天,父亲就代自己签了字。

  后来,爷儿俩再没有说过家里土地的事情,实际上,他们的交流越来越少了,每天父亲都半夜回家,早上六七时就出门,偶尔谈话,也总是避开土地。贾铭说自己很担心父亲,“等工作组走了,全村人都要找大队干部的麻烦”。

  跟吕堤村不同,由教育部门主导征地的前当头村还没有变成强制签字的猫鼠游戏,但村民面临的选择却更加实际——是要孩子的教育,还是要自家的土地?

  陆殷(化名)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两个孩子的校长和班主任。陆殷是前当头村的村民,家里五口人有四亩地。

  一开始,陆殷死活不愿意签字,他觉得“双八百”太亏了。第三天,工作组先问了下孩子在哪上学,没过多久,陆殷发现,工作组找来了孩子所在学校——永年第五实验中学的校长和班主任,“说让我签字,不签字校长就没工作”。

  从上午8时耗到了下午4时,陆殷屈服了,“不签不行,不签整天盯着你,再说,不能让人因为自己没了工作不是?”

  前当头也有还在坚持的,刘志安、刘计周兄弟就不愿交出自己的地,他们两人都做小生意,征地开始后,相关部门表示过不签字就开罚单的意思,于是他们关了生意,“不让做生意我不做了,孩子反正在放寒假,我们俩兄弟也都没有亲戚吃公家饭,我们村比吕堤还是要好”。

  同是前当头的吕红民家就难过得多,他在家里排行老三,大哥当老师,二姐嫁到了吕堤。如今吕红民的大哥也被叫了回来做他俩的工作。

  在这里,亲情正受到征地严苛的考验,这些曾经彼此关爱的亲人不得不作出选择。

  吕红民的姐姐还在外躲藏,但吕红民见到哥哥后最终没能顶住,“俺哥就在院子里站着,不吭声,你哥哥来了你不签怎么办?不签,工作就没有了”。

  违规的租约

  这次征地,除去一纸由永年县财政局盖章的占地补偿合同书外,村民并没能看到其他手续。

  永年县财政局副局长靳向东表示,财政局盖章只是为征地每年需要支付的补偿作出一个担保,财政局并不了解征地的其他情况,也不清楚征地的审批手续是否完整。

  永年县国土局办公室主任表示,他们需要经由宣传部门才可以接受采访。负责吕堤村征地工作的永年县卫生局副局长王志彦也表示,具体的情况需要宣传部统一来回复。

  永年县宣传部副部长史晓峰表示,据他了解,医院和学校的项目,永年县发改委肯定是立项了,但是具体到征地审批环节,他还需要向有关部门了解之后,才能对记者的问题作出答复。

  史晓峰说,他个人认为,县里将学校和医院选择在现在的位置,本意是好的,因为永年县东西长,南北窄,县城在西头,而吕堤等村位于东头,相距约20公里。此外,永年东部正在开发古城旅游项目,学校和医院建好后,可以形成一个新的中心,既方便就学就医,也可以带动经济发展。

  长期从事征地拆迁案件代理工作的律师朱孝顶表示,从合同来看,这属于明显违规的以租代征。

  此外,这次征地还涉及基本农田。记者在征地范围内看到了多个基本农田保护牌,而吕堤村的一名村干部称,村里300多亩地,有200多亩是基本农田。由于基本农田的保护涉及18亿亩耕地红线,根据《土地管理法》,基本农田用地变更,需要经过国务院的批准。

  村民对于征地的手续“合法”与齐全与否并没有清晰的概念。永北村最后签字的三户村民告诉记者,“前年征的地就很正规”。然而他们提供的很“正规”的征地的合同,实际上是一纸土地租赁协议书,租金只有每亩每年1000元。

  “但是他们不乱来啊”,村民总结说,“虽然钱少,但是不会找亲戚来威胁我们啊,起码征地的方式很和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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